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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5歲的一場車禍 – 一個往前的姿勢

2005年 3月 29日 那天是個下雨的日子

我比平常還要晚起床,以一個國三生來說的正常起床時間是7點,8點要到學校早自習。

距離基測的日子只剩下3個月時間,所以每天一三五早自習都會有考試,還依稀記得當天早上會有個數學測驗

趕快早餐吃一吃去學校了,母親每天早上這樣叮嚀著

不知是不是3月的雨天帶著涼意,賴床的我,拖著緩慢的將身子移動到廁所梳洗

我有一個壞習慣,梳洗完喝一杯水後,就想回去躺,躺在我被單裡面,就如同查理總是要拿著被單,才有安全感

我出門了 趕快去學校:母親再次叮嚀者

目親是個在內科證券公司的會計師,當時內湖還沒有捷運可以抵達,得要搭到中山國中站,再轉公車才可以抵達,大約1小時的車程。

肚子咕嚕的叫著,7點半了我卻還在床上的被單裡,通常從我瑞安街的家裡騎單車去學校最快也要20分鐘的車程

突然外面下起了大雨,更打消了我去早自習的念頭,於是繼續賴在床上,思索著前天晚上複習的數學題目似乎還有一題沒有解完,而今天一定會考到,去了可能還是不會寫,考差了會被打熱熔膠條手心,那乾脆請病假好了。

冰箱裡面放著吐司麵包與草莓果醬,將兩片吐司烤上個3分鐘,外面脆脆的裡面鬆軟的感覺,兩片吐司中間塗上厚厚的果醬,大概是我最喜歡的搭配組合。

內心正在掙扎者要不要去學校這件事情,突然電話想起了,這時大約是9點左右,已經過了早自習時間。同常學生還沒到學校,第一堂課老師就會通報給學務處,學務處就會通報給班導師,班導師就會打電話來家裡。

當你還在思索要不要去做某件事時,別人催促著你,你會越不想去做,你會選擇去逃避,讓時間流失,讓自己處於在不所雲的地方。我常會幻想自己在宇宙中的意義,或許是Discovery 頻道宇宙的奧妙看太多了。

突然靈機一動,今天我不去了!但是要如何完美的不讓家人與老師知道呢? 

裝爸爸的聲音請病假,而這招差點識破,在我打給學務處的時候,對方回答爸爸的聲音怎麼聽起來這麼年輕。按照程序學務處是要轉給老師的,再轉接的過程中,一定會被識破,於是我掛掉了。

之前在母親的辦公室裡幫忙轉接電話,只要將電話撥給另一個分機,話機就可以掛上,你也可以選擇先撥給對方分機在轉線過去,映像中學務處很忙的,應該是利用第一種方式轉接。若地方發現電話線路已經離線,應該也不會想要去追究這通電話有沒有接起來。

此時我心想似乎成功了,繼續回到我的被單裡睡覺,當時外面的雨似乎小了許多,如果雨在小一點,似乎可以去外面騎單車

不知不覺的時間就過去了好幾小時,因為早上吃得晚,打開冰箱也沒什麼可以加熱的食物,於是我就穿起了制服,書包裡面已經放好了平常在用的筆記本,書包外面還有點粉筆灰的附著在上面,想到上一週書包才被同學惡搞整個被粉筆拍拍上滿滿的粉筆灰。因為班上的同學去跟老師說,我被班上兩位同學頭被尻的情形,在國中裡被霸凌的通常是看起來最軟弱的,臉最白的,當時我被取了個錯號叫:小白

加上小6畢業時,跟著家人從木柵搬到瑞安街,似乎是為了讀比較好的學區。想起要離開原本的學區時,要去一個不熟悉得地區,加上整個學校裡沒有一個認識的同學,全部要重新來過,如同人生第一次去上幼稚園,不願意離開家人的不安。

你都12歲了振作點,當時第一天上課給予自我的鼓勵,但是”小白”這錯號,就在開學後沒幾天,就被班上看似最強壯的同學給叫上了。

不想做某件事情,或許你可以稱呼是逃避,但是逃避背後都有它的原因,可能是環境因素或是心情的因素,當發現不適合去做某件事情的時候,可以選擇先去外面走走,騎著單車,景色轉變的速度隨著踩踏的力道以及雙手掌握著騎乘的方向而決定,你可以感覺掌握人生的自由感。世界似乎跟著你的輪子在轉動,而你自己保持的一個姿勢,一個往前的姿勢,不畏風吹雨打、太陽日曬,遇到危險時就按煞車,想要休息時,放下車架,它會靜靜等著你,再次轉動著只有你自己才知道的方向。

這是我藉著騎車找回自我方向的方法…

於是我穿著運動服,那天剛好是週三,下午會有體育課,把書包也帶者掛在單車的右邊手把。這是為了掩飾我今天有去學校,回家時才不會被察覺異狀,才剛騎沒多久就覺得這樣不好控制把手,於是到了平時常去,位於大安森林公園旁的單車店,簡單跟老闆說要借放一下書包。老闆也不覺得奇怪這個小朋友怎麼穿著運動服,還帶著學校書包,這也成為我唯一的見證人

突然有種想要去探險得心情,前往我沒騎車去過的地方:內湖,因為母親在那邊上班,不知怎麼的想騎車過去找母親上班的公司,即使在不知道門牌的情況下。從大安森林公園騎到民權大橋大約1小時左右,以我平常騎乘的速度算是偏慢的,就在我下橋時穿梭在機車陣中,有位機車從旁邊躥出來把我撞倒了,對方速度也很慢,畢竟大家都在等紅綠燈,我把車扶起來繼續騎,當時應該就此打道回府,但並沒有因為一個小跌倒而影響我前進的動力。

人生中有許多錯誤的決定,但是若沒有之前的犯錯就無法從中學習到教訓

一連串的

我的第一個錯誤的決定,向右轉進入舊宗路二段,依稀記得母親的公司是往右邊的方向,但似乎越往裡面騎,越發現這邊的景色是如此的陌生,下午5點多,我轉頭往回家的路上,此時前方路上沒有什麼車,我大辣辣的騎在路中央,其在兩線道虛線的中心,練習著直線騎車的平衡感,繼續的向前其著,直到一台重達23公噸的遊覽車,從我左後方以時速40公里的速度接近著我,我的探險才到此結束。

我整個人翻滾者,為了保護著頭,手反射動作往前接應著硬梆梆的柏油路面,在我碰觸在地面的同時,我整個人像是被什麼東西給抓住一般,身體左邊被拉者翻滾,直到停下來的那刻,我意識到我左腳動不了,身體試著要站起來,但是我的左大腿似乎被轉了90度讓我無法起身查看,但是卻只感覺得到手掌摩擦在地上的擦傷痛覺。此時遊覽車司機下車了,第一句問說你怎麼騎車的,我也回答著:你幹嘛撞我,怎麼沒按喇叭提醒,可以幫我看一下腳有沒有怎麼樣,我現在起不來,可以扶我起來嗎? 

我躺在地上看不到司機的面貌,只聽到司機說,你躺者別動,正在叫警察了,等一下

此時下起了大雨,這個雨伴隨著疼痛開始從我的大腿開始疼起來,我無法從疼痛的感覺來判斷是哪邊受傷,這個痛帶著複雜的感覺,開始想起為什麼今天沒有好好的去學校,只想著要回家,於是在這個慢長的等待中,已經不知是雨水還是眼淚,突然一把黑色大傘撐起了一切的不安感。一位交通警察從前方的路口跑過來說:救護車等等3分鐘就來了,你叫什麼名字。

過沒多久,救護車來了,此時的我更緊張了,下氣不接下氣的,我開始感覺到口渴頭暈,聽著救護人員說先把傷口包紮起來,把我台上擔架上,並且身體綑綁起來。救護人員第一件事問我說你是什麼血型:我說A型,有沒有健保卡:我說健保卡被我放在書包裡,書包現在放在腳踏車店裡面,同時把氧氣罩放在我口鼻上,此時得我更加難以呼吸了,氧氣的味道很噁心,有種藥味加上有東西罩在你嘴巴上,我問說能不能拿下來啊?

在我被抬上車上時,我注意一台小巴士從旁邊經過,我似乎感覺到車上有一個人,那個人應該是我母親,但此時卻不想被母親知道,我出車禍了,而且還正在救護車上,我只想要回家。

救護人員要我忍耐一下,待會就到醫院了。

趕快抽血!點滴On上去? 這邊有止血了嗎?到醫院時聽到急診護理師的緊張感,一被推下救護車後,除了問姓名、血型、家人電話多少之外

護理師:你最後進食是什麼時候?吃了什麼?

我:早上9點時我吃了兩片吐司配草莓果醬,我吐司還有拿去烤。

護理師:那有喝什麼嗎?

我:喝水,心理想說要知道怎麼仔細要幹嘛?後來我知道全身麻醉前12小時是不能進食的,如果有要知道吃了什麼,若沒有消化完可能會導致胃食道逆流組塞氣管,導致無法呼吸。

問完之後,聽到醫生跟護理師看著我的左下肢,指著說,這有點嚴重,要怎麼處理比較好,這可能要截肢…(醫生小聲的對護理師說)

於是好奇心使然的我,大聲的問醫生說:請問腳怎麼了,可以扶我起來讓我看一下嗎,這是我第二次嘗試想要起身看傷勢,但是肚子被一條帶子捆綁住了,就在我聽到可能要被截肢的字眼過沒久,一股從腳底串起來前所未有的痛覺,直達腦頂,我放聲的大哭,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,同時大喊著好痛、我想要回家、我的腳怎麼了。

我只聽到的自己心跳跟很混亂的聲音,頭頂感覺到動脈在跳動者,左腳感覺到有東西綑綁在大腿上,右手感覺冰涼的點滴不斷的輸送到血管裡的,胸部已經被貼滿各種感應器,身體開始顫抖著,我的呼吸又開始急促了起來,伴隨者哭,我無法好好的正常呼吸。

聽到後面儀器de de的聲音越來越快,此時的我被打了一針,這一針從我右手臂的肌肉打上去。我的視角從原本可以看到護理師,逐漸只看得到天花板的餘光,頭很暈,暈到無法思考,暈到嘴巴不知再說什麼,過沒多久我感覺到這計止痛針的效用,感覺身體開始變輕了,我感覺不到有東西綑綁著我,感覺不到腳有受傷這回事,漸漸的眼皮變得很重,使我自然的想要睡著,直到一切變成黑色的,耳朵開始聽不到周圍的聲音,只剩下自己的呼吸聲,有如在宇宙中那般的寧靜。

第二天

待續…

受傷情形

左下肢至腳掌皮瓣與肌肉分離&移位,送至三軍總醫院時急診室看到傷勢如此嚴重,聽到醫生護士的討論,可能要截肢不然無法保住性命,同時緊急輸血,慶幸的是並沒有傷及主動脈。

當下約晚間6點左右,我卻想著明天要考的國英數,只想趕快回家,包扎一下即可,完全不知道腳受傷的嚴重性。因被綑綁我無法起身來看,回想起來不要知道比較好,因為當下會失去求身意志,好險我不知道。

  • 還記得護士問我,中午吃甚麼? 幾小時前吃的(攸關麻醉的風險)
  • 我回答說:中午煮水餃,早餐吃吐司配草莓果醬,這兩樣食物至今還是我的最愛,回憶那個味道讓我忘記當下的痛。

一種放空

之後的幾個小時,頭暈且不斷失血加上止痛劑的三管齊下,我睡著了,就這樣安穩的進入夢境,似乎夢到了甚麼,一種放空,蔚藍天空的感覺。

隔天醒來只知道周圍很多人,家人、親戚、老師、同學家長,醒來我一句怨言都不敢說,因為內疚為什麼會出車禍,讓大家跑過來。幾分鐘內整理思緒,這時左腳的疼痛有如洪水般的從神經路徑傳達到我大腦中樞神經,天阿這比受傷當下還痛,這是三小…護士得知我醒來,立即一針止痛劑(嗎啡等級),之後的每6小時,就是這樣度過,高潮迭起到深海谷底。

生命的可貴

要感謝的人

我的主治大夫:花世源
住院大夫:羅永志
三總12病房全體醫護人員
還有當時輔英實習的天使們:李羿慧姐姐與其他的同學。

待續….

受傷兩個月時在開刀房,一位15歲小朋友好奇的了解傷口恢復狀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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when i was 15 years ol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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